一比嘎

All Too Well

李知勋做过两次噩梦

*一些安稳的幸福

*现背(但看不太出来)




横溢的才华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睡眠的障碍,李知勋时常整个身体裹住被子只露出一颗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把自己带入一段又一段破碎的年华,好像是用眼睛做投影,在天花板上勾勒出悲伤的离别轮廓。

他很烦燥地揉了揉头发,闭上眼睛尝试入睡。但是他做不到,因为睡前时光的操纵者不是他自己而是想象力。



有人开门进来,温暖地钻到他身边。



李知勋睡前对一切声音都非常敏感,即使是小到他觉得可能是床底下一只虫背着一颗沉重的灰尘在进行负重夜间运动他都想爬起来一拖鞋盖下去。

月亮,月亮太亮了又熄不灭,李知勋想,干脆拿一条绳子拴住月亮扯下来是不是会更容易一点,再不然能不能像气球一样直接戳爆,唰,留下几片黄色凄凉的花瓣。

光一直往窗帘里眼皮里钻。



他的脚有点冷,在床单上搓了搓之后干脆直接贴到旁边的人的腿肚子上,然后钻进他的怀里。



还是有原则的,李知勋想。睡前让想象力驰骋的时间里他从不代入他自己和权顺荣的一切故事,也不是他做不到,是他觉得自己出不来。

别人的故事就是平行时空角色扮演,拿两张纸巾泪眼婆娑地放手抽离睡着就结束了;他和权顺荣的不一样,爱得深了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所以他把那些故事全都很好地藏在开了红外线的仓库里。碰见红外线就爆炸,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钻不进去;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钻。

那些感情太密集又太细腻,甚至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看见都会笑话;而且,假如说细微的甜蜜是被他放在玻璃罐子里的薄糖果纸,那偶尔吵架的火苗、有过误解的冷清和心碎的眼神就是浑浊的水球,放在架子上一排扫下来只能是满地狼藉,入眼只有收不干净的脏兮兮的水和玻璃渣子。

一踩一脚血。更有甚者他脑补故事过头的时候还会往上面误放几颗假气球,不至于造成满目疮痍至少也是在耳朵旁边啪一声爆开的巨响。



他头顶蹭了蹭权顺荣熟睡的下巴,窝在他的颈窝里打了个哈欠,刚在脑子里作完一副下雨天的悲情画卷堪堪抽身对着爱人想泪眼汪汪地喊一声“荣啊”却眼睛一闭像小孩一样睡熟了,眼睫毛像停住不扇动的蝴蝶翅膀。





李知勋一共做过两次噩梦。



就像每个人小时候都会梦到亲人的消失,李知勋在梦里失去了权顺荣,醒来之后上半身坐起来在空荡的大房间里像是坐在水族箱的角落,一边被水淹没窒息喘不上气,另一边又有一根气管子叫嚣着“是梦而已”让他放心。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李知勋莫名地想起这句话,觉得这样的意象应该尽快被全部抹掉,环境渲染力下降悲伤可能就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明明自己写的也不少。


可能是因为梦境中的失去太过真实地追赶了很久跑得精疲力尽,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之后把被子掀开,目视前方脚也不知道从哪里勾出两只拖鞋,咔哒一下打开门。

电视里放着吵嚷的综艺节目,窗帘拉得很开能看见将雨不雨的天空,权顺荣比他早点起床,睡衣还没换,在开放式的厨房吧台上倒水。



李知勋的理性很少有被感性淹没的时刻,但是他没头没脑地自己也没意识到就已经从背后抱住了权顺荣,脸贴在他温暖的脊背上,摩挲他睡衣的粗糙质感。


权顺荣咽下喉咙里的水,眨了眨眼睛,“知勋?”

他轻轻拍了拍李知勋环在他腰上的手背,李知勋的手像被强力胶水粘在一起一样一动不动,脸也死死地贴着他。他试着往前挪了一下,李知勋也不说话,就抱着他往前挪。


李知勋闭着眼睛闻他的味道,其实除了洗衣粉的味道之外什么也闻不到,但是他就是莫名地觉得如果他的鼻子有猫猫狗狗那么灵敏他大概从一百万个人一千里之外也可以确认出权顺荣的存在。对了,存在,嗯,他现在这个拥抱的动作就是在确认权顺荣的存在。


权顺荣任他抱了好几分钟,李知勋声音闷闷地,像是憋了半天才好意思开口,又像是根本不想再说一次,少见地磕磕巴巴地说“我做梦了,梦到你没了”。



权顺荣转了个身把李知勋兜进怀里,这个动作很容易,因为李知勋暂时很需要他的拥抱。他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脑勺。

李知勋的眼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流,没有意义也没有目的,就是温暖的气息迎面冲上来的时候像是辣椒粉扑面而来,安安静静地有泪珠在眼底一颗一颗晶莹地成形态然后默默地滚下来。

真是的,他最受不了权顺荣卸下左边一层可爱幼稚仓鼠的小孩面具右边一张凶狠强悍的老虎皮就剩一张自己原原本本的只在李知勋面前存在的温柔面貌,在他面前就会不自觉地全身心交付,就些瞬间他只是作为李知勋的爱人存在的而已。



权顺荣低着声在他耳朵旁边慢慢讲自己也梦见过。

当时送李知勋去了宇宙工厂之后自己回家躺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眼泪,一摸旁边有个熟睡的李知勋往他怀里靠了靠,他的心里把这个世界上能感谢的都感谢了一遍,包括感谢没有小行星撞地球让我睁开眼睛还能看见李知勋在我身边。

我为什么没跟你说?

我当然是抱着百分之五十你根本不会梦见这样事情的侥幸心理。我知道你想得多,比我要多得多,我连这种可能性的存在都不想让你思考;否则我一告诉你你安慰完我之后又会自己整夜睡不着。



李知勋哭红眼睛不想抬头,揪着权顺荣的衣服袖子,满脑子想的”你怎么这么好“。





另一场噩梦更离谱,温口存之后在权顺荣的臂弯里沉沉睡去,梦见权顺荣牵着别人的手对他说”可是我现在不爱你了“。


权顺荣说比起其他的一切他最在乎李知勋的感受,如果受不了亲密口接触那就浅尝辄止地亲吻就足够,后来先忍不住的竟然是李知勋,憎恨模模糊糊磨磨叽叽不确认的占有,他打破僵局。

此后次次都是如此,他太在意,总是反复确定,握口着手腕也小心翼翼。完了要抱口李知勋去洗口澡,被他一脚踹开被子,“我没事,小说不要看太多,先把床单给我换掉”。



但总归是权顺荣体口力比较好,李知勋沉沉睡去之后他会撑起身子托着腮看着他。他很少思考这样的事情,李知勋属于他自己,我也属于我自己;李知勋的时间属于他,我的时间也属于我。但每一次他把手臂环口绕在我的脖子上汗从额角口渗出来喘口着口气喊我的名字的时候,就好像是一滴水滴入另一滴水的瞬间,不是剪切粘贴的片段也不是榫口卯相合的机械。两个人彼此绝对公平的时间在一个时刻互相融合,我们拥有共享的一段时间。



李知勋是哭醒的,不像上一次的梦因为离别太残忍震撼又真实所以只剩下欲言又止的嘴唇,这一次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眼泪流得像关不掉的水龙头。

他想咒骂他的梦怎么这么狠心,不是突然消失不是头顶葱郁不是从未相识,而是和平而直白地告诉我我已经不爱你了,像说你好再见一样容易。



权顺荣睡衣被他哭口湿了一大片,呼出的热气喷在湿口漉漉的衣服上的奇怪感觉把他叫醒。


李知勋觉得很丢脸,流泪也就罢了,他还像小孩一样一直止不住地倒吸气,肩膀一耸一耸的。所以他又把自己埋在权顺荣的脖子里,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眼睛。

李知勋觉得他狭长而明亮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只装载着李知勋执桨的一只小舟的银河。



权顺荣看着李知勋,伸手抹掉他的眼泪,也不问他究竟是梦到什么了,他把他搂得离自己更近,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眉心,吻他的鼻梁、鼻尖,吻他掉他嘴唇上的泪水。李知勋不笑的时候眼睛看起来像是装了一条冷清的旧街,但是笑起来和哭起来都只装着权顺荣。他舍不得看李知勋哭的,什么时候都舍不得。


李知勋翻了个身压口在他的身上,眼角红红的,说我们再来一次吧。这是这一次李知勋确认权顺荣不要他只是梦境的方式。

权顺荣犹豫着,李知勋漂亮的手按在他胸口坐起来,眼睛垂下来眨了眨,又不是你把我欺负成这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自己想要,不行吗。



李知勋枕在权顺荣的手臂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权顺荣亲口了亲他的指尖;听李知勋一边喘口气一边说“我梦到你不要我了”,心都要裂一条缝。

李知勋少有号啕大哭或者撒娇服软的时候,他们也很少很少给彼此做一些成年人都知道虚假的海誓山盟的承诺;但是权顺荣偶尔仍然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刻,想让李知勋永远不要再长大了,遇见什么都和他说,就乖乖地住在他的心里就好了,然后对他说我永远爱你。


他还没开口,闭着眼睛的李知勋转了个身,毛茸茸的头顶扫着他的下巴,他说,“权顺荣。”

“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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